第一只茅台酒盒中，装着多少故事？

*原标题：三说茅台酒包装酒盒

编者按：近日，“薰然立春 美自天成”贵州茅台酒二十四节气春系列产品及相关数字藏品的发布，引起了广泛关注。新品将节气文化同茅台经典设计相结合，充分凸显出品牌的价值与内涵。

茅型瓶、茅台酒盒从开始沿用至今，不仅是相关设计参与者贡献的智慧凝结与匠心汇聚，同时也体现了茅台在创新之路上的文化内涵和经典形象的复刻与传承。在本文中，作者寻着茅台酒盒历史发展的脉络，记录下相关的人和事，并融入其对茅台包装及文化的理解。

以下为正文。

最近靠着朋友们的帮助，我见到了茅台酒盒设计者之一的史悠先生。我俩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我对茅台酒历史感兴趣，很可以补充我前说之不足。因此，我第三次再来说到这个问题。

2022年11月5日，我去贵阳花溪的银地·班芙小镇拜访了耄耋之年的史悠先生，他的儿子史勤先（贵大学友）为这次访谈拍摄了视频和照片。

▲笔者同史悠（右）交流

史先生展示了他的两种茅台酒盒设计稿，我们的谈话开门见山、简短明了。我说，当时（1973年4月29日）中粮总公司“关于恢复茅台酒‘飞天’商标的通知”文件特为抄送：上海市北京东路83号外贸招待所 史悠^[1]。这是因为他经办茅台酒盒设计的事，专程送茅台酒外盒设计稿出差到上海。

史先生接着说，“因为是我设计的，所以稿子在我手上”。眼前的文件白纸黑字和设计原稿，清楚地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1974年他调回贵州大学，从事电教工作，后来事情的进展就不知道了，那是情有可原的。我们没来得及聊理论、聊技法，只是就事论事说了说事情的经过。他记得贵州省外贸局陈杰找他谈及此事，原贵阳市工艺美术研究所的同事郑药如、蒋道环等参与过设计。

▲1964年组建贵阳市工艺美术研究所集体照：第三排右二人史悠，第二排第二人蒋道环、第三人郑药如

首先，我认为茅台酒盒的设计必须从史悠写起。最值得注意的是，史悠为茅台酒盒设计的立意和构思，或者说创作意图。他的设计稿与吴儒璋的设计定稿，两相比较，创意趋同、取长补短，中国味特浓。

茅台酒原本是光瓶，平平无奇；而后用皮纸包裹，有些老土；最后改换成纸盒包装。这单体纸盒的设计好就好在内外的连贯感，把酒瓶、酒名与商标作为设计要素，传情物状，简洁精炼地形成“三位一体”，呼之欲出。

飞天是敦煌壁画艺术的一个专用名词，代表中华文明，是中外沟通的文脉，放大的商标中的飞天引申义是幻化的仙女形象， 身披轻柔的衣裳和飘拂的饰带，手捧美酒飞升而来。这画面感以飞天传情，相互相通、静中有动。生动的情感传递，此乃艺术之本质，至高境界。这种飞天的浪漫是享受茅台之后，陶然而安稳的状态，非所有名酒可比拟的。

茅台酒盒从设计、审查、修改、定稿到印制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有些当事人的回忆是有出入的，甚至是不可信的、靠不住的。最终，茅台酒盒设计稿送到上海凹凸彩印厂设计室，交给了设计师吴儒璋。1979年《实用美术》创刊号，刊登上海部分轻工业品造型参考，其中第22页为贵州茅台酒盒，吴儒璋设计^[2]。

▼《实用美术》创刊号对茅台酒盒包装的介绍（左右滑动查看更多）

2017年前后，我在写茅台酒盒的两篇文章时，打听到吴儒璋已离世。关于茅台酒盒修改定稿的详情不得而知，留下永远的遗憾。

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呢？茅台酒盒设计是受贵州省外贸部门的委托，由贵阳市工艺美术研究所史悠主创，郑药如和蒋道环参与设计，最后由上海凹凸彩印厂吴儒璋修改定稿。时间不一定是最好的解药，但解药一定在时间里。因此，茅台酒盒是在有关部门协同配合下的一个集体创作。当然，史悠、麦华山和吴儒璋等功不可没，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其次，对吴儒璋茅台酒盒设计修改定稿，我认为吴儒璋在史悠原生设计稿上，在色调和中国画技法上作了大的突破和调整。把中国画的飞天工笔改为白描，采用单用墨色线条勾描形象而不藻修饰与渲染烘托的画法。

飞天线条柔美有力，富有弹性，既连绵不断，又有轻重、缓急的变化，体现了高巧的艺术水平。再看，茅台酒盒造型为六面体，天地盖，折叠结构。其色调由红、白、黑和金黄四种颜色组合，色彩是属于空间的，永远持续着的。茅台酒盒总体印象是明快、干净、简洁。中国红喜庆、热烈和吉祥，金黄色至尊、辉煌，都是中国人的偏好。再就是利用黑白线条和底色空间的变化，十分显眼又特别具有辨识度，形成了独特的风格。

一个盒子可以有多种形式，那种形式是作者对内容的思想体验、选择的取舍，以及运用的艺术手段。在哲学的意义上说，内容决定形式，形式对内容又起很大的反作用，即是内容和形式的辩证统一。茅台酒盒的设计是成功的。就像茅型瓶、茅台酒盒从开始沿用至今，这就叫经典，经得住艺术、时间考验的典范。

最后，商品的牌子是最重要的。岭南著名书法家麦华山先生为贵州茅台酒题写酒名，行楷书贵州茅台酒五个大字古朴典雅、美不胜收，实属难得之作，是很有趣的文字使用法。这种极美的力量通过书法传递出来，展现了茅台酒高贵的品质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既成为贵州茅台酒包装的重要符号，也成为世界级的名酒文化标志。

小小的朱文印章“1704年”和“中国贵州茅台酒厂酿制”（后改为贵州茅台酒），使人联想到茅台酒历史的渊源和经典传承，顿生怀古之感，古今就这样联系起来。中国画、书法和篆刻结合的韵味和含义构成特有的形式美，最能体现中国艺术的与众不同。

我不曾目睹麦华山先生题写酒名的真迹，而是在收藏家赵晨所著《茅台酒收藏投资指南》书里，见到收录的麦华山为贵州茅台酒题字，题款上没有写时间^[3]。我是这样揣想的，因为需要请名家为贵州茅台酒题写酒名，所以请到麦先生，他题写的酒名开始是用在新推出的贵州茅台酒酒盒上，据此推断是在1974年^[4]。80年代在茅台酒包装装潢上，包括内外包装上都用上了麦字体，也就广而流传了。

再就是与史悠相遇后，我添加了史老的微信，他起名“耄耋飞翁”，活灵活现地概括了自己的性格。他最喜欢电动的玩意儿，晚年92岁赶上玩无人机，玩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挺难得的，对他来说人生是自由快乐的。

在对于茅台酒盒设计的往事上，他在微信上回复我，抄录如下：

“在哪个年代一切都是奉献，因此当我看到新的茅台包装盒后，心里只是说此人自己不去构思，拿别人的改一改，成了自己的作品。当然也许是组织上让他去干的！从此我对此事早已不放在心上，现在我也不想让这事扰乱我的宁静。”

他简单直率的陈述方式，让我对他的敬意油然而生。他对人生跌宕的平和淡定、脱略名利，对命运无常的隐忍坚韧，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可是，我们相逢才一个多月，2022年12月15日史先生不幸被死神袭击，使我感到异常的震惊和痛惜。为茅台写史，也为纪念他，我写此篇是因他为茅台做了应该做的事，寄以对史悠先生的怀念之情。

▼附：《世界之醉》刊载《再说茅台酒包装酒盒及其它》一文（左右滑动查看更多）

参考资料

[1] 贵州省粮油食品进出口公司文档

[2] 《实用美术》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79年1（创刊号）第22页

[3] 《茅台酒收藏投资指南》江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2年5月第1版 第113页

[4] 《世界之醉》2018年1期（总第79期）第56、57页